姬一嗷郊

有怪癖且挖坑不埋

【伍史】刺槐 上

应该会有后续,想到哪写哪

  

  ……

  

   他们上榕树那穷苦的地方,按道理来说最该是树多地多,可伍六一却说他没见过这花儿,也许是真的,他们那里穷山恶水,贫瘠到随便一块小地方都用来种庄稼了,哪来的这么占地方又碍眼的东西,到了秋天花谢一地,还要人来打扫,麻烦的很。


“这是槐树,我们老家都管叫刺儿槐”史今正要休息,却听到耳边传来的疑问,他没有好奇为什么伍六一连这都不知道,只是耐心跟他解释。


伍六一从前不在意这些,如今还是第一次,他觉得花那么美。


“班长,你头上生花儿了”伍六一一边很小声的说着,一边又用手轻轻抚过他的发丝,把花拾起来,生怕打扰到班长休息。


史今是没睡的,也没说话,只笑着回应他觉得他可爱。


那颗槐树在楼的后面,紧后面,几乎是贴着墙根长的。部队的地,每一寸有每一寸的规则,用处,所以那些能见光的树,大多被修剪的整齐划一,有条有序,就只有他们兵部宿舍楼后面的那颗槐树,一直在。那里实在太偏了,不常有人去。但史今休息的时候喜欢去那儿待着。


部队的夏天总是闷热的,伍六一年轻火气冲,每每在训练完跟不上进度又单独加练后都会燥的喘不上来气,班长会掺着他缓步向那颗树底下走去,拿着一本薄薄的书,张开来给他扇风,当然那和班长宝贵的独处时光,就只能是在休息时,他死皮赖脸的跟在班长身后。他不像许三多,许三多缠着班长是因为没朋友,他是不稀罕和别人做朋友。


在集体训练时班长是大家的,班长平等的关心着每一个人,可伍六一很想班长只对自己一个人好,他很没有安全感,说这个词或许矫情了,但在伍六一的内心深处,他本就是个矫情的人,想家又脸皮薄不肯说,看人家都给家里人写信,他也写,却没地方可寄。


“这是我给家里写的信”印象深刻,伍六一掏出那信纸,史今犹豫了一下随后就像捧着什么宝贝一样,双手展开又认真仔细的从上到下的读看。


他没有问伍六一为什么把寄给家里的信交给他,他是懂的,那信封上面就写着史今老家的地址,信上还有三个大字“班长收”


他看完总是会心疼的偷偷抹眼泪,然后又安慰着伍六一。


“我对他们好,是因为他们是我带的兵,对你好是因为你是伍六一”


“真的?”


后来再问起这事,史今却只说那是在安慰他,伍六一就是他的兵,他的兵就是伍六一,在部队里他绝不对任何一个人搞特殊。


……


刚进部队的新兵伍六一,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子,他当时就像许三多一样,是整个村子里边儿最不被人看重的一个,而不同的是,史今来征兵时,第一眼就看中了他。


他在当兵之前就是个成天在村里混日子的二流子,每天除了抽烟就是喝酒,饭吃了上顿忘下顿,也没有亲人关心,没人看的上他。一切的改变,都要从史今那次征兵看上他开始,他也不想守着上榕树的破房子种一辈子地,喂一辈子猪。


史今的那句上车吧,他或许到死都忘不掉。


初进部队时,他无数次听到班长因为自己而被领导批评。连长办公室的门被咣当一下子关上,响声几里开外都听得见,那时候站在门外等着班长回去的人,都被吓的一哆嗦,心想这下可完了。


“你是咱们中间最会挑兵的,唯独这个伍六一,你那时候是不是眼睛抽筋了看错了才把他带回的部队啊?你要现在说是,我立马就给他调走,调个轻松点的地方呆两年,再回家也是算退役军人了,你也算对得起他,可要是在钢七连,他连个垫底的都不配”


伍六一觉得,连长也不舍得对班长发脾气,明明那么气愤,语气里却全是语重心长与无奈。


“不是”班长总是那么坚定。


“不是?!”连长一向很相信班长的眼光,可这次却把话说的那么绝“咱俩要不要打赌,他留不长!”


班长挨了骂,总是皱着眉头一脸苦相的走出来,但看到门外端着水杯眼巴巴的看着他的伍六一,又马上变成了笑脸,温柔的说没关系。


“你已经很好了,我当年刚进队伍的时候,还不如你呢”史今胡噜着伍六一的脑袋。


伍六一除了班长,永远不服别人的管,到现在也是,比如如今高城用尽了所有人脉,给他谋来了司务长这么个重要且轻松的职务,却被他一口回绝。


他对外人说的话,那意思大概就是他是个在比赛当中失败的人,是所有失败的兵,都能享受到和他一样的待遇吗?对高城的说辞倒是独一份,他说他累了,身体累,如果当了这个司务长就会更累,心累,且要累一辈子,在史今退役以后,他就觉得自己在这个部队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,他甚至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没了什么活头。


许三多之所以能成,是因为他当兵当的纯粹,什么班长什么前程都只是附带品,他有一颗纯粹的心,而对于伍六一来说,班长就是一切了,班长走了他想留在部队的欲望,早就大打折扣。


“我当兵啊,目的不纯,倒不如把司务长这么好的职务让给一个一心报效祖国的好青年”伍六一早不知道是哭湿了几床病床的被子,才有了如今这么坦然的笑。


他没骗人,他真的远去东北找他的班长去了,急的甚至连一次上榕树都没来的及回。


高城是时长给史今写信的,史今也是,他们总互相念叨着对方最近过的怎么样,发生了什么事,包括这次伍六一因为伤病而被迫退役,那个年代信件送的极慢,伍六一出院以后和那封信几乎是一起到的。


他那时还不知道。


两天一夜的火车,他在去的路上什么也没有想,却又睡不着,直到最后到站。他在车厢里闷了太久,出了车站又是人挤人乱成一团糟,他本最不喜欢那种感觉的,可如今却很开心。

……


伍六一到时,史今正在收拾院子,他永远那么细致,喜欢把东西归置的整整齐齐,看着干净利索,伍六一提着那没什么重量的行李,望着穿着朴素的短袖长裤,拿着一把扫帚的史今,他活了这二十几年,没有任何一刻,是比现在还高兴的了。


他知道,他此刻要相见的,不止是带了他八年的老班长,更是史今。


看了良久,他出神了,他像是双手没力了一样,那包行李被松开砸向了土地,地上的灰尘瞬间被溅起,史今听到声回过头,一下子就红了眼眶,没有惊讶也没有奇怪,像是早知道伍六一会来。


后来伍六一有机会看到高城的那封信他才知道,高城在信里给他写的那叫一个惨,连同自己最后对他说的那段话,他都给写进去了,所以史今才像早做好了准备似的,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一个一直等,好不容易才得以相见的家人。


……


史今家的院子里中当间儿也有颗槐树,每到四月中旬都会开出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,成串的,从窗外的不远处看去实在美的不行,史今还是喜欢在那颗树下坐着。


伍六一明白了,明白为什么当年的那个班长,总喜欢坐在槐树底下午睡,是想家了,可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。他在部队时望着槐树牵挂着家,如今回家了又对着槐树思念部队。


那时候他就只带着自己去槐树底下坐着,伍六一欣欣然的觉得,史今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把他当成是家里人了。


……


伍六一的腿总是疼,尤其是到了晚上。


他在训练场上常年过度的用腿,后面再怎么恢复,做锻炼貌似也都好不全了,顶多是不落残疾,这也是他当年彻底在部队待不下去的原因,他再也不能干重活了。


史今一开始根本不敢乱动伍六一受伤的那条腿,每次一到晚上伍六一腿疼的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时,他也跟着睡不着,他心疼,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,他想给揉一揉却又怕按摩起不到什么作用,反倒会加重病情。这事他一直记在心上,还是上次去医院复查时,他向大夫问了一嘴。


“他韧带恢复的差不多了,腿疼主要疼的是关节,是手术后落后遗症,适当按摩活血化瘀是对他有帮助的,但也不能盲目去按”


史今一听“后遗症”三个字,生怕那会对伍六一往后有什么影响,开始耐着心急追问“那他这个,这个后遗症还能好吗,能恢复不能,还是说……”


“照他这种情况往好了说这几个月就能好,只要把腿保护好了,按时复查,后遗症一般不会跟一辈子”


他时常出神的看着史今给他揉腿时那副温柔的模样,史今还总轻言细语的说自己不懂这些,不敢给他乱动,只能轻轻的揉一揉,太疼的话还是要去医院,殊不知伍六一在看到他那个样子时,早就像是被灌了迷魂药,忘记了什么叫疼。


“你怎么是个男的”伍六一开口,语气里带着疑问但更多的像是感叹。


史今没懂他的意思,笑笑说“你傻了吧,我不是男的,我应该是啥?”


伍六一没敢骗他,但更不敢说实话。


伍六一私心觉得,他面前的这个人该是个女人。史今那么贴心会照顾人,部队新兵军装的布料不怎么样,每天的训练不是抬胳膊就是踢腿,每每他的衣服裂了口子,史今永远会先他一步看到,然后拿着针线来给他缝补。他顺拐,踢不好正步总被批评,史今就利用自己休息的时间,一遍遍耐心的教他,对此伍六一记忆犹新,史今走在前面,他在后面跟着,他的班长,走起路来是那么漂亮,没错就是漂亮。


学会踢正步的那天,他入伍将近半个月了,他清楚的记得是三月二十三号。那晚窗外的风直对着他的床头吹,他睡不着的听着树叶沙沙作响,如同他心里杂乱,伍六一知道这注定是个不眠夜了,因为此刻的他,一闭上眼就是史今那被皮带缠紧了两圈的细腰,那么瘦,说过分些都快要赶上他的一条小腿粗了,他忍不住幻想,再幻想,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,那个每天照顾自己关心自己的班长就在不远处睡着,他却偷偷背着人家,想这些放不上台面的东西。


不得不承认,那时候伍六一连当官的梦想都变得模棱两可,他幻想着,把史今带回家,过点普通老百姓的安生日子也挺好,不知道如今落魄的伤残退役,会不会就是老天爷对他对理想不忠的惩罚啊。


“好点儿没?”


“好了…都好了”伍六一望着他,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史今,那个带着他踢正步的班长,他语气明显没有了刚才那么坚定,但却依旧清脆明朗。


“这么管用啊,等回头我去中医院看看,能不能跟人家那儿偷点按摩的手艺”


如今再也不是那清一色单调又满身花绿的军装,伍六一像是忘记了要如何说话,正午的阳光透过史今的白色背心,那纤细的腰身若隐若现,伍六一痴痴的望着他,八年了,他的腰怎么也没变,人更没变。


良久,两人都没再说话,伍六一趁史今正准备继续按摩时,不老实的直起身往前靠近,慢慢两人的距离从约莫半米到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,史今一抬头,没有防备的差点从背后的炕沿儿上摔下去,他赶紧用手向后撑住了一个边儿,看着迎面的人一不断的向前靠近。伍六一那眼神像是要吃人,他一下明白是怎么个事儿了。


史今没有明着拒绝,却又在不断向后,直到看见自己没有躲的余地了,才开口“六一,咱腿好了再说”


伍六一本来只是小心的试探,看到史今没有生气,才更加的放肆“你给我治”


“我不会”


“那我怎么不疼了”他语气变得迷乱,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像史今贴紧,手也不安生的开始在人身上乱摸。一开始是隔着衣服,可很快伍六一就向里面探去,从背窝再到肩胛,再到有腰,那个他曾幻想过很久的腰。


他太知道史今的脾气了,如果真是不想,那早在他靠近的那一刻,史今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推开,再说一句现在不合适,然后平淡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,而不是现在这样缠绵。


……


“成功的感觉是眩晕的”伍六一面冲着天花板,学起了许三多的语气,后又无声的笑着,完全一股坏事得逞了的意味。


那时候他觉得许三多就是个傻子,现在再回味起来,哪句不是真理啊。伍六一大口喘着粗气,又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。


人就枕在他胳膊上,他知道史今听到这个动静,肯定又要唠叨他,叫他少抽,所以他就像个小孩子求奖励一样,主动说“还是你临走时跟我的那包,最后一根了,以后不再抽了”


不出他所料,史今是有些惊讶和欣慰的。


“大夫说我要是想不当瘸子,就别再抽烟喝酒”说着伍六一将那烟点燃,将脸侧到对面去。


“我不在意瘸不瘸,我只想为了你多活几年”


史今没有说话,他是不同意伍六一这个观点的,却又有些感动的不忍反驳。


“去坐炕沿儿上抽去,对着烟灰缸”史今看着那股缭绕的烟,用胳膊肘轻轻怼了他一下,他累的不想多说话,可看伍六一没动弹又补了一句“啧,我怕着火”




评论(4)

热度(52)
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